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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闲话在身后碎碎传过来。
叶同尘一边往前走一边伸手抚摸着潮湿的青砖墙,墙上潮潮的触感是真实的,不是梦,她确实来到了江珊没离婚的时候,如果她没有记错现在应该是70年代末,律师制度在几年后才建立,别说这些人没见过律师,全国的律师也没有多少,还都是吃“国家饭”的。
脚下的青砖路高高低低,她越走越找到了实感,是自己灵魂出窍“穿”来了江珊的这个时期吗?
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来,但没想到会这么过来。
而且很奇怪,如果是灵魂出窍穿来这里,附体进了这个“叶律师”的身体里,那么这个“叶律师”就是真实存在在这个时间段里的。
听那些闲话里,这名“叶律师”确实存在着,生活在这里,从大城市来到了这个小地方。
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段还有另一个叶同尘?
她想不通这些,脚步已经停在了小女
孩杨满红的跟前。
杨满红正在用小树枝晚蚂蚁,大大的眼睛先看向了她的皮鞋。
直到她出声问:“请问,这里是江珊的家吗?”
杨满红才抬起眼睛看她,大眼睛眨了眨点头说:“你找我妈吗?”
叶同尘留意到小女孩手背上有冻疮好了之后的疤,脚上是一双缝缝补补的黑色布鞋,她应该没上过学,可是她识字,因为地上方方正正的写了一个[天],是她妈妈江珊教给她的吧。
“是的,我找你妈妈,她在屋里对吗?”叶同尘弯腰问她:“我可以进去吗?”
杨满红朝她点点头,她背后的院门和屋门都是开着的,像是她妈妈怕她丢了,所以开着门时不时朝外面看她一眼。
叶同尘跨进小小的院子,高声问了一句:“江珊女士在吗?”
屋里面没人应她。
她又往里走了走,停在屋门口隐约听见了里面传来女人压抑的哭声,从西边的小屋子里传出来,像是捂着声音在哭。
“江珊女士在家吗?”叶同尘寻着声音靠近,探头朝西屋了一眼。
一个女人捂着脸在灶台边压抑的哭着,她用一条脏兮兮的抹布捂住自己的哭声怕女儿听见。
她很瘦,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补丁上打补丁,手背上是青青紫紫的痕迹,头发被剪的特别短,这一定不是她自己剪的,因为有些短的地方几步贴着头皮,长短不一像人故意乱剪一气。
叶同尘敲了敲门,更大声一点:“江珊女士?”
那女人才被惊醒一般抬起头看过来,脸上青一块紫一块,唇角那道伤口几乎要把她的嘴巴割开……
“你、你是谁?”江珊惊慌的问她,忙把灶台上的一包东西藏了起来:“你找谁?”
是老鼠药吧?
叶同尘站在厨房的门口,和江珊说了第一句话:“是打算一包老鼠药带着女儿一起死还是只跟杨帆同归于尽,留下女儿?”
她肉眼可见江珊愣在了那里,然后崩溃的扶着灶台痛哭起来。
这哭声隔了几十年,清晰的传到她耳朵里。
叶同尘就那么听着,彷佛听到了很多女人的哭声,在这个年代里有多少个江珊?小巷子里、村子里、不见天日的房间里……多少女人这样一包老鼠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?
她们的伤口明明如此触目惊心,却被周围的人视而不见。
不该这样,不能这样。
她看见了,听见了,就不能视而不见。
她在哭渐弱的哭声里对江珊说:“洗把脸和我谈谈吧,不是只有死这一条路,妇女也可以自由离婚。”
江珊抬起头困惑有吃惊的看着她,彷佛在听天方夜谭。
是啊,这个年代讲自由离婚就像在听天书。
她走进那间昏暗的小房子里,走到江珊面前:“我叫叶同尘,是一名律师,如果你想活下去我可以帮你打离婚官司。”
灶台上还在煮着饭,一条杀好的鱼放在灶台
旁的盆里,那是杨帆拿回来的,说晚上朋友来家里喝酒,让她烧几道家乡菜招待。
叶同尘和江珊说了很多话,那些话在江珊听来都不可思议,什么离婚,什么打官司,什么离了婚之后她可以带着女儿好好过……还会帮她找工作……
江珊不断的低低重复:“这怎么可能……这能行吗?”
是啊,怎么可能?离婚?那杨帆会杀了她的,她不过是出门和卖报的老板说了两句话,杨帆都觉得她在勾引男人,喝多了打的她半死,将她按在地上剪掉了她的头发……
她不敢想,要是她要和杨帆打离婚官司会是什么后果……
可是这位叶律师和她说:离婚是妇女的权力,离了婚她就能出去做工,去厂子里,她可以拱女儿读书,她可以自己做主……
像在描述一个美梦。